宋悦运起轻功, 翻墙从齐晟的别院跃下, 无声无息离开了这危机四伏、满是齐国暗桩的街道。一路上, 她不仅看见了秦、魏两国的势力频繁往来走动, 还听见了街角摊子边装作讨价还价的小贩偶尔吐出零星的韩国口音。
既然萧后已经不在她手中, 那么, 一切便如齐晟所愿。
她打着折扇心不在焉地往人影稀少处走去, 下意识自动避开街道边的人流。只是，不知为何突然撞上一道高大的人影，仿佛那个人是凭空出现在那儿的, 连一丝气息都不曾有。
“不好意思……”宋悦抬眸，对上玄司北那双探究似的眼，一惊, “你？”
她又打量打量自己的衣着, 拍了拍脸上的面具，目露疑惑。
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 我都能找到。”他点去她眉心的一缕愁绪, 洞悉人心的一双眼似乎穿透了那层面具, “被人捷足先登了？”
宋悦点头：“齐晟看来是铁了心要打……”倏地, 她闭了嘴, 仔细查看他的神色, “你和他想的一样，对么？”
他只淡笑不答，算是默认。
“果然和他说的一样。”宋悦小声嘀咕。
“齐晟？”他并不讶异, 只是眸光幽暗了一瞬, 待她想仔细辨清里面的情绪时，他又恢复了淡淡无所谓的原样，温柔的手抚过她柔软的发丝，“宋悦无需为此烦忧，毕竟……这是我们的战争。”
最后一句声音几乎飘散在空气中，宋悦没有听见。她只察觉到，今天的玄司北似乎哪里变了，就连看她的眼神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。
她按捺住不断加速的心跳，借口去找飞羽，大步穿过街道，匆匆消失在人流之中。
玄司北定定看着她的身影，眸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真心实意的淡笑。
其实，他睡眠很浅。
先前在马车里，她趁他熟睡，悄悄低头在他耳边说的话——他全都听见了。
……
萧后已被齐国制住，燕国便没了出手的机会，甚至在赵、秦、韩、魏各皇赶来之前，连萧后的面都见不上。
“我倒是不担心她会把我娘怎么样，他们要是敢，他们的老子不打死他们也得扒一层皮，还想什么邀功……”司空彦临时腾出的别院里，宋悦在藤椅上摆成最舒服的姿势，手里拿着一块云片糕，神情悠哉，“反正已经是定局了，不管怎样，四国里总有一国会倒向燕国。现在反正我也去不成，就在这儿等着亲爹找上门来好了。”
沈青城脸色变了变，欲言又止，暗道她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，竟当真坐得住。尊主派他来疏解排忧，怕是多此一举了。
“叫你切的水晶梨怎么还没端来？”宋悦瞟了门口一眼，故意提醒沈青城。
“是是是……”沈青城闻言僵硬了一下，这燕帝完全不像自家主子那般文雅，摆在面前的精致小碟每每浅尝辄止，她要吃，那是真吃。此次出行没带宫女，尊主便把他派来伺候，他可算尝到了什么叫女人的“特殊时期”。
但……他能怎么办，想到尊主冰冷的眼神，沈青城一向潇洒而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了一丝皲裂，连忙去了厨房。
“胃口不错。”玄司北从门口缓缓走来，瞥了一眼被当侍女使而手忙脚乱的沈青城，啼笑皆非，视线又落在她身上，“看来这事没有影响你。”
“要是连这点儿小事我都想不开，那这个位置还是留给别人坐好了。”宋悦满不在意地品着甜糕点，虽是埋怨的话语，语气却轻快着，“谁叫你不肯让我把厨娘带来，我只好使唤使唤你的人，要他给我下厨了。”
玄司北顿时失笑。
她分明知道他的手下做的都是什么行当。理所应当的使唤一个杀手为她削梨做饭，也亏得是她。
“宋悦随便使唤，高兴就好。不过，你猜猜他会用什么给你削梨？”他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落座，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，一闪而逝的温柔里似乎并没有使坏的痕迹，却让宋悦提起了警惕。
“削梨……不就是用刀子削，难道还能用手吗？”她总觉得他今天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，抓着他放在腰间的手，试图从他身上跳下去，“别……别总贴上来，痒！”
他总算停了小动作，如果忽略那仍放在腰间的手的话，便是一本正经的模样：“沈青城从未伺候过人，更别说把梨削成花儿，不过他擅用匕首，能精准控制力道，十分均匀……甚至可以割下一张完整的人皮。”
“……”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
宋悦咽了一下口水，视线缓缓移到沈青城端上来的梨片上，那一片片薄如水晶，还被别出心裁削出了几缕花纹，显然单纯的刀工根本达不到这种地步。
想到那被用来剥皮的刀一点点划在这水果上，就算它的造型再精致，她也下不去那个口了。
见宋悦的神情变化，玄司北尽力掩去眸中的笑意，从中取了一片，递到她面前，理所当然的喂她：“刚才不是胃口好着么？”
“……”好吧，她承认她是想做给他看，一是不想让他担心她这边，二是许久没见沈青城了，呆在这儿不让出去，也十分无聊，就突然想欺负欺负他。
她摆摆手：“朕吃得差不多了，倒是爱卿今日忙东忙西，尚未进食，便赏赐给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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